【叶蓝】讴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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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讴新声》
那是神界自有历史记载以来，爆发的最大规模的战争。
不仅所有神族全数卷入，还有妖族和邪灵族参与。
黄少天事后回想起来时，只是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
屏障裂开至完全破碎的一刹那，一身玄色的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黄少天眯起眼睛看过去，顿时惊喜：“叶修！”
来人当然是叶修。
一把千机伞杀气腾腾，一身玄衣却滴血未沾。
脸上神色平静，可周身的气息却是肃杀异常。
那人没有走近他们，只是远远地停在屏障里面。
他看着他们，开口道。
“屏障内的，已全数击灭。”
什么意思？
两边的人都面面相觑。
那人又开口道。
“屏障外的，一起解决掉吧。”
说完，便提着千机伞，准备再次战斗。
但喻文州察觉到了异常，连忙叫住那人。
“叶修！”
那人步子一顿。
喻文州看着他，蹙眉问。
“小蓝呢？”
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
他清楚地看到叶修身子僵了一下。
半晌，那人才慢慢转过头来，墨色的眼里一片死寂。
他说：“小蓝消失了。”
喻文州一愣。
其他人也是一愣。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小蓝是指之前那条盘旋在嘉世上空的龙。
不过，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喻文州刚想问出口，但叶修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带着千机伞便毫不犹豫地冲向敌军所在的另一端。
己方神族均反应过来。
黄少天一愣之后气急败坏道：“这个疯子！单枪匹马冲什么！”
韩文清也皱眉，对张新杰点了点头，带着军队也跟了上去。
神君冲锋陷阵，他们这些战士自然不会缩在后面。
那是一场混战。
十三万神族对阵一万神族叛徒外加三十万妖族和邪灵族的联合军队。
也是一场恶战。
但他们熬了下来。
扛过了所有艰难险阻，他们熬了下来。
而这其中，神君的战斗力功不可没。
喻文州当时离叶修最近，也是最先察觉到后者变化的人。
原本是纯粹金色的气息，却在他瞥眼看过去时，生生夹杂了些许黑气。
喻文州一愣。
——是错觉吗？
叶修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若不是之后再一次一个不小心瞥到神君眼角处一闪而过的暗红色魔纹，喻文州或许真的会以为那些冒出来的黑气是自己的错觉。
“叶修！”
他难以置信。
想也没想就冲前方的友军大喊。
“过来阻止他！他要堕魔了！”
神君堕魔？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炸了！
韩文清反应最快，迅速从右前方阵线退下来，一把抓住叶修的手。
“叶修！你给我冷静一点！”
哪知叶修仿佛没听见般，反手对着他就是一掌。
两人距离相近，再加上韩文清根本没想过叶修会对他出手，一愣之下居然也没躲开，硬是生生地接下这一掌，握着这人的手也跟着一松。
一直密切关注这边的人群均是一愣。
“我靠！叶修！你袭击我们堂主干嘛！”
张佳乐率先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去。
喻文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等等！我觉得叶修有点不对劲！”
张佳乐瞪他：“能对劲吗！你没看见他打我们堂主？这家伙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
一旁的张新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神君似乎有另外的打算。”
叶修此刻正立于高处。
一身玄衣在空中被风吹得上下飞动。
他忽然命令道。
“蓝雨，撤退！”
喻文州一愣。
“霸图，撤退！”
韩文清眯起眼睛。
“我方神族，统统撤退！”
高高在上的神君下达最后命令。
那声音太冷静了。
冷静得令人心底发怵。
没人敢忤逆。
饶是憋了满肚子疑惑的张佳乐和黄少天，在这节骨眼上也不得不选择将疑惑全数压回去。
喻文州皱了皱眉，他也没搞清楚叶修的用意，但到底是信任占了上风。
他看向身边的黄少天：“撤退！”
韩文清也看向张新杰，后者了然地点头，伸手冲霸图的人打了个手势。
两方主力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撤退。
战场上的己方和敌方，也因为这个撤退而变得界限分明。
叶修注视着最后的己方神族全数退至自己身后。
手一抬，金色的光芒凝聚成形一道墙，迅速隔开自己身后的己方神族。
“还是设个结界比较安心。”
叶修开口道。
“我也怕会误伤你们。”
什么意思？
结界之后的己方神族全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
他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叶修深吸一口气，胸膛里有什么情绪在剧烈翻滚着。
渐渐的，他的眼角位置开始浮现出暗红色的魔纹。
若隐若现。
甚至还隐隐泛着光。
手里不自觉地握紧，叶修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冲进敌军所在。
那是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对决。
有幸在场亲眼目睹的神族，事后都是一阵头皮发麻，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以一人之力横扫对方千军万马。
而且还是绝对的碾压。
绝对的战况一边倒。
一把千机伞灵活地变换各种形态，在那人变化多端的操作下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
玄色的身影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各个战场。
所经之处，摧枯拉朽，风卷残云。
——那是一场彻底的屠戮。
“这……”
黄少天神情震惊无比，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喻文州。
而喻文州只是摇了摇头，叹气道。
“让他发泄吧。”
叶修那句消失了的意思。
他想他是明白了。
以一人之力，扭转所有战局。
叶修做到了。
半身几乎在血里浸泡过一遭的神君将千机伞扛到肩上，脸上却是笑着对他们说。
“我得去趟魔界。这段时间，蓝雨堂主暂代神君一职，大小事务统统交给他处理，别来烦我。”
三言两语撇下后，转身便走。
没人敢阻拦。
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个背影，直到被界口的光芒吞噬消失。
黄少天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讷讷道：“……战争，结束了？”
张佳乐也跟着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小辫子，语气同样讷讷：“结束了吧。”
结束了。
喻文州抬头望向天际。
半晌，叹了口气。
所以，王杰希之前说的那两人最好不相见。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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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来到魔界时，叶秋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他了。
“感应到了？”
叶修扬眉问。
叶秋却是蹙眉道：“你搞什么鬼？”
灵魂波动如此强烈，甚至中间还出现裂缝。
那是精神遭受重大刺激后才会造成的灵魂创伤。
他与叶修本就命运相连。后者所遭受的灵魂刺激，叶秋自然能感应到。
而且还是感同身受。
那几乎崩溃和绝望的感情，毫无预兆铺天盖地向他涌过来。
饶是一向淡定如叶秋，那一刻也真的是措手不及。
叶修没说话，而是将脖子上的楚和玉取下，递过去。
“帮我看看，里面是否有灵魂碎片。”
叶秋没接，而是上上下下打量这人：“以你的法力，会检测不出来？”
叶修无奈道：“刚刚用过度了，这会儿有点枯竭。”
叶秋问：“你到底怎么了？”
叶修道：“我的仙骨被剔掉了，懂了吗？”
叶秋呆了一下：“你说什么？”
叶修将楚和玉直接塞过去：“里面的人堕了魔，渡我一身法力和修为，我才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所以，赶紧帮我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那人的灵魂碎片。”
“……”叶秋兀自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很少，但确实有。”
听到肯定的答复，叶修一颗悬着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压在心头最重的担子一旦卸下，先前一直刻意忽略的疲惫感便顷刻间向他袭来。
叶修刚想开口说什么，眼前突然一黑，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叶修！”
等他醒来时，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很好地处理过了。
叶修撑了撑脑袋，抬眼看过去。
“醒了？”
正坐在一旁观察着楚和玉的叶秋扬扬眉。
叶修撑着上半身坐起来，觉得脑子有点晕眩。
不过还有心思开个玩笑。
“给难得来一趟的哥哥倒杯水呗。”
叶秋没给他倒杯水，而是直接丢了一壶水过去。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叶秋不客气地冲他翻白眼。
叶修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点点头道：“我也觉得我脑子有病。要是当初听我们那儿王大眼的话离小龙远一点，估计他也不会为救我而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叶秋婆娑着那块玉，问：“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叶修苦笑道：“这事要再让我说一遍，我可受不住。”
“……”叶秋摆摆手，“那你别说了。说说来找我什么事吧。”
叶修道：“帮我寻找这个人散落在其他各界的魂魄。”
叶秋一愣。
叶修平静地看着他：“不管是已经转世的，还是没有转世而变成孤魂野鬼的，统统找来，替我重塑。”
叶秋张了张嘴，问：“你知道这么做的代价么？”
“知道。”
叶修回答得坦然。
“但我不在乎。”
“……”叶秋瞪了他一眼，“疯子！”
叶修笑说：“代价全部我来承，你只要帮我做好这件事就行。”
“那你呢？”
叶秋把玩着这块楚和玉，看向对面的人。
叶修摇摇头：“你既然帮我疗过伤，那我现在的状况肯定也知道了吧。”
叶秋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叶修叹气：“我这差点就堕魔了，神力不纯，我可没办法继续存活下去，得找个地方把身上的魔性全部洗掉。”
“你以为洗掉灵魂里的魔性那么简单？”叶秋忍不住打击他。
“当然知道不简单。”叶修摊了摊手，“所以我也不知道会花多长时间。要不然我就自己去搜集散魂了，也不会来拜托你。”
叶秋叹气：“你老实告诉我，这楚和玉里存着的灵魂碎片是你的什么人？”
叶修摸下巴：“你嫂子？”
叶秋：……
叶秋终归是答应帮忙了。
一半是好奇自己嫂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半是因为他本就不会拒绝叶修的请求。
何况，肯为自己的哥哥堕魔，散尽修为渡一世灵力也要救人的嫂子。
着实让他好奇。
叶修临走之前，原本想将随身携带的逆鳞递过去当做线索。
但在自己身上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脸色一时苍白。
他问叶秋：“你替我疗伤之时，可看见我胸口处揣着的一片龙鳞？”
叶秋不明所以道：“你身上哪有什么龙鳞。”
叶修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所以是跟着一起灰飞烟灭了吗。
叶修叹了口气。
还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下啊。
他冲叶秋摆摆手，直奔人界的一处高山而去。
厚厚的积雪终年封锁山顶。
叶修一身白衣立于山巅，遥遥望着近处翻滚的云海。
墨色的眸子里一片沉寂。
他不知道会等多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灵魂里的魔性到底能不能洗掉。
但他不在乎。
所有的念想全数寄托在叶秋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里。
他写信给叶秋。
——可有消息？
叶秋每次都会回复，但内容却一次比一次失望。
他想，没关系。
叶秋若是没找到，那便他来找。
他有的是时间。
他等得起。
时间就是这么过去的。
春来冰雪消融。
夏来绿树成荫。
秋来金黄满地。
冬来银装素裹。
一年一年更迭。
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人界经历多少四季变化时，叶秋传来消息了。
「人界长安城许氏一家商贾，诞下子嗣，取名博远，胸口据说有胎记，状似龙鳞。」
叶秋再次回信。
这一次是无比肯定的答复。
「是他，楚和玉有反应。」
叶修愣住了。
他反反复复地看着这短短一行字，恨不能把每一个字都挖透。
良久，他笑了。
眼眶却红得似要滴血。
找到了。
叶修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他闭上眼睛。
手指也止不住地颤抖。
胸腔内翻涌着久违的情绪。
他笑了。
找到了。
他蹲下来。
抱着自己。
一遍又一遍的地告诉自己。
他找到他了。
他找到那个人了。
他开始亲手制作天灯。
每做一盏天灯，便用剩下的材料再顺道做一盏灯笼。
每放飞一盏天灯，便将那盏灯笼高高挂起。
不像人族放天灯。
他不求荣华富贵。
不求金榜题名。
不求长生不老。
他只求那个人。
小龙以前写下愿望，说以后每一年要在一起放天灯。
他没有食言。
即使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每一年都放一盏天灯。
一个人看着那盏灯孤零零地飞起。
一个人在山巅挂灯笼。
山巅挂满了。
那便一直往下挂。
如此。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叶秋过来看望他时正是夜晚。
整座山灯火辉煌的景象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他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兴致了？”
叶修却笑说：“好兴致？可能吧。我是一个人久了，就开始怀念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了。”
叶秋摇摇头。
他不懂。
不过他也只是过来传达个消息。
“快了，还差一魂一魄就可以搜集完成了。”
叶修点点头，眉间是真的舒展开了。
叶秋问：“那孩子以前是龙族？”
叶修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叶秋叹气：“龙族是超脱生死之外的种族，你可知道我重塑他的灵魂后，他极有可能会被断了轮回？”
“……”叶修不语。
叶秋又道：“再加上他龙族时还曾堕魔，你可知道我目前所搜集到两魂六魄中，有超过一半沾染了魔性？”
叶修道：“那便让他成魔。”
叶秋一愣。
叶修望着满山的灯笼，眼角含笑。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他是龙还是魔。”
得到答案，叶秋便离开了。
日子又回到之前一个人的时候。
闭关洗魔性。
再出来之时往往已过数年。
每一次闭关之后，他都会补上好几盏灯笼，补上错过的天灯。
一年复一年。
天灯之上永远只会写下一行字。
他只求那人归来。
也只求那人能再一次回到他身边。
莫凡传来书信时，叶修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上面只询问他：可还安好？
他回复：一切如常。
两天之后，莫凡再一次发消息给他。
但这一次是问他——
小蓝可还安好？
……
叶修抿了抿嘴，望着悬浮在空中的金色书信，半晌，挥手散退所有光芒。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跟龙界的人开口。
那句话他没有及时回复。
莫凡似乎也察觉到了，没有再传来书信。
这么一来，叶修心里更不好受了。
但又过了许久，莫凡再次发来书信，连带着还有一封邀请函。
「若是得空，还望来龙界一聚。小蓝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没有人怪你。别难过，也别自责。」
但叶修没有去。
不过他回了一封书信。
「待小蓝重塑灵魂之后，我带着他去看望你们。只怕那时你们会将他忘记。」
这是龙族的通病。
堕魔会被划归为叛族。
一旦叛族，则龙界自带的规则会将其生者关于堕魔者的记忆抹去。
这是宿命。
没有哪个龙族能逃脱的诅咒。
所以叶修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莫凡望着来信的内容，沉默良久，终是闭上了眼睛。
他当初就应该完完整整地回答小龙的问题，而不是舍弃了最难过的那一段，只讲述美好结局。
小龙问他：那灵魂重塑后就我们能重生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差不多吧。
他没有告诉小龙的是——
你甘愿放弃所有为那人堕魔，而倘若对方是个龙族，则很有可能在事后根本就不记得你了，更别提还为你跑遍六界搜集散魂。
幸好。
莫凡叹气。
叶修是神族，不是龙族。
倘若他和沐橙哪一天真的忘记了小龙，至少这世上，还有人念着他，记着他。
叶修到底没去龙界。
如今他做天灯的技巧越来越纯熟了。
灯笼也做得越来越好看。
他有一日忽然想起以前同小龙一起逛人界时，他们一起参加的那一场成亲仪式。
周围全是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
叶修想了一会儿，决定把颜色统统换成红色。
再后来。
叶秋发来消息，只有短短三个字，却让他差点喜极而泣。
「成功了。」
成功了。
他可以去见他了。
叶修抿嘴笑，挥了挥手，紫色的书信便在空中消散殆尽。
再等等。
叶修想。
等他把最后一点魔性洗干净，他便去魔界寻人。
再等等。
--- -- - -- - -
魔界。
叶秋弯下腰，将地上蹒跚学步的奶娃娃抱在怀里，后者也睁着大眼睛冲他笑。
叶秋笑说：“许博远。”
奶娃娃咯咯笑，冲他点头。
叶秋点了点后者的眉心，轻声念道：“阿远。”
「忙我帮上了，灵魂重塑完成，我用自己的骨和血塑了肉身。」
「他长大了一些，现在摸约十岁孩童摸样，不过魔族成长速度缓慢，你可能要等好久了。」
「他挺乖巧的，不吵也不闹，照顾起来一点都不麻烦，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他了。」
「你的情况如何？」
「你要来接他了吗？」
最后一句话，叶修只回了几个字。
「一年之后，过来接人。」
叶秋看着半空中的回信，半晌，扶额笑。
“叶秋！”
小孩在窗外冲他招手，眉眼弯弯。
“下雪了，快出来看！”
“好。”
他回应了一声，扭头看了看书信，再挥手退散光芒。
伸手取下一旁的外衣，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小孩在雪地里玩的不亦乐乎。
水精灵在他旁边上下飞舞着，一齐发出干净明朗的笑声。
叶秋朝小孩招招手：“过来，把外套披上再去玩。”
小孩便哒哒跑过来。
叶秋把外套披到小孩身上，摸了摸后者脑袋。
“阿远，若是日后有一人过来接你，你一定不要闹脾气，乖乖跟着那个人走。”
小孩一脸懵，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问：“叶秋你不要我了吗？”
叶秋叹气，替小孩擦眼泪。
“魔界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也不会不要你。”
只是你终归是要跟那个人走的。
魔界可以成为你的避风港。
但绝不会是你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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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后来去找过王杰希。
他开门见山地问：“小龙命运如何？”
王杰希看着命盘，语气带着些许感慨：“那两个人，命格相连了。”
闻言，喻文州便笑了。
他调侃道：“你猜，叶修若是听到了，会不会高兴得喜极而泣了？”
王杰希也弯起眼睛，摇摇头并不作回答。
再后来。
叶修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好久的人。
再后来。
他如愿以偿地把人带回了他在人界的家。
那是他承诺过的，要为这人在人界建的一座宅邸。
小孩坐在他怀里，仰头问他。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叶修答。
“会。”
而且不止这一世。
如果他们还能有来世的话。
叶修替怀里的小孩掖好被角，看着后者毫无戒备的稚嫩睡颜。
凑了上去，轻吻眉心。
他会等。
等这人长大。
哪怕他知道这人再无恢复记忆的可能。
但他不在乎。
怀里抱着失而复得的人，叶修长吁一口气。
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这段缘，历经波折。
这份情，折心沐火。
但幸好。
走过千山万水，历经艰难险阻。
他们总算在一起了。
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他不在乎。
只要这人在他身边，他就可以所向披靡，扛下所有。
他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长生不老。
他只求这个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寒冬腊月，新年伊始。
“哇！叶修！叶修！”
小孩在门外兴奋地大叫。
“快出来看！外面在放烟花！好漂亮！”
叶修正在整理着桌上的天灯，闻言便笑了，起身道。
“来了。”
他和小孩最后一起放了一盏天灯。
他手里握着笔墨，低头问：“把你的愿望告诉我，我替你写上去。”
小孩笑呵呵地看着他：“写上去就能实现了？”
叶修点头：“总得试一试。”
小孩眼珠一转，说：“那你就写，我们以后每年都能在一起放天灯吧。”
叶修笑眼弯弯，提笔在天灯上写。
“不错，是个好愿望。”
小孩咧嘴笑，问他：“那叶修的愿望是什么？”
叶修手上一顿。
他低首看着身高才到他腰的小孩，眉眼间全是笑意，墨色眸子温润一片。
他摸了摸心口，说。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天灯飞起来了。
那一晚的夜空烟火绚烂，星空璀璨。
他弯腰将小孩从地上抱起来。
小孩搂着他的脖子，仰着小脑袋望着那盏灯，然后忽然转过头看着他。
两张脸距离极近，让叶修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他听到小孩说：“天灯飞起来了，这下我的愿望能实现吧？”
叶修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笑说：“可。”
万家灯火，明亮辉煌。
他们站在山巅之上，一齐望着眼前的河山。
叶修说：“新年了。”
小孩也说：“是啊，又过了一年了。”
叶修笑，凑过去，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小孩的脸。
他说：“快点长大吧。”
小孩也用两只软软的手捏他的脸，笑呵呵道：“我当然会长大啊。”
他没有回话。
而是抬头望着那盏已经融入一片绚烂烟火的天灯，感受脸上小孩软乎乎的手掌心温度。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之前还是一个人时，他也是这般放着天灯。
那些年他独自一人放飞的天灯。
在他的注视下渐渐飞高飞远。
孤零零地消失在辽阔的夜空中。
盛着他的心愿。
终是让上天看到了。
他摸着胸口的位置。
看着怀里的笑眼弯弯的人。
终是笑了出来。
他安心了。
-------FIN--------
写在最后的话：
这是他们前世完结篇，此后若是再有后续，也只会跟在《叩厚土》后面了。
我当初写《穿堂风》时，说实话，没想过写后续；而后续写到《叩厚土》时，平心而论，也没想过写他们的前世。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脑洞，没想到最后自己会扩写这么多。不过，相信你们也看到了，这篇文bug很多，比如“风洪土”三篇里设定的小蓝是神族，但前世系列中，我硬生生改成了龙族。
唉，圆不回来了，将就着看吧，我尽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