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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希望还有人记得这文吧OTZ。
【05】
叶家。
万幸老爷子不在，爱搞事儿的弟弟也不在，只有最好说话的妈妈在。
天助他也！
叶修乐呵呵地拥住自己母上：“娘喂！好久不见！”
叶母翻白眼，嫌弃地推开大儿子：“不是不见，是你压根每次来北京都故意绕道走吧？”
叶修摸了摸鼻子：“这不躲爹么？老爷子生起气来房顶能掀翻。”
叶母：“你明知道你爹就想你回来一趟，还动不动就玩失踪？”
叶修：“什么失踪，微博上不到处是我消息么？”
叶母这下气乐了：“从第三方得知自己儿子消息，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们这些做父母得多心酸？”
叶修呃了一声，挠挠头：“成吧，下回我一定提前告诉。”
叶母满意了：“住多久？别又是一晚上就回杭州了吧？”
叶修：“那啥，其实吧，我就回来看看您，顺便问您个事。”
叶母斜眼：“果真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儿？”
叶修干咳一声，问：“就以前我小时候，住咱家四合院对面那家，您还记得不？”
他们现在的家还是那个四合院，只是把以前的老房子翻修了一遍，但是一直没搬迁。
所以叶母仅仅只是回想了一下，记忆便自然跃出水面，当下有些讶异。
“啊，是老许家吧？就他家小孩经常来我们家玩那个，当时跟你和叶秋不玩得挺开的吗？”
叶修点头：“是他们，你还记得那家小孩吗？”
叶母眼珠一转，笑道：“记得，怎么不记得，你当初还把人家当成女孩子了对不对？还跟我和你爹保证说长大一定要娶来着，结果后来人搬走了，你还伤心好久呢。”
叶修无语：“黑历史求别提。”
叶母乐呵呵道：“什么黑历史，我们当初也认错了呀，那娃娃长得挺水灵的，是容易被当成女孩子。”
叶修扶额。
不知想到什么，叶母忽然叹口气：“那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叶修抿了抿嘴，道：“我最新的电影里合作了一个新人，那新人跟记忆中的那个小孩有点像。”
叶母摇头：“新人我是不清楚，但你没忘记人家就好。那孩子，再怎么说也救过你一命，当年血淋淋被送进医院时，是真的把我们两家人给吓坏了。”
那并不是段很好的记忆。
叶修按住有些发疼的额头。
车的喇叭太响也太迟，铁皮像纸巾一样皱起。
灯光很亮，几乎在一瞬间便扩大他的瞳孔。
下一秒，身边的人突然扑上来抱住他。
冲击力太大，即使他们系着安全带也被撞得不轻。
趴在他身上的人没有动静，温热的血顺着那人脸颊流下，然后一点一点，滴到他脸上。
玻璃碎了满地，阳光下如水晶般闪闪发亮，扎进身体里，他却一点也不疼。
——恐惧。
多到数不清，如海。
他们差点在其中溺亡。
15岁。
而抱住他死命保护他的人，那年12岁。
那场车祸是蓄意安排的，目标显然是叶修。
叶老爷子动了怒，整个军区都跟着抖三抖。
公安机关不敢怠慢，安排人手连夜勘察追踪，愣是从现场提取出指纹头发血迹和轮胎痕迹，化验对比。
整整耗时四个月，犯人才给逮住。
后来，拘留所刑事拘留中，验指纹和DNA，确认了，审查批捕起诉，最终是被判了罪获了刑，两家人这才觉得怒气消了点。
但受伤的人在医院也躺了很长时间。
叶修没怎么受伤，实在被小少年保护得很好。
他趴到重症监护室里的小孩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沉默不语。
大人过来安慰。
“已经没事了，小远脱离危险期了，回去休息会儿吧。”
小少年摇摇头：“我守着他。”
最后是许妈不忍心地走过来，伸手拍拍小少年肩膀：“小修，你守了三天了，课也没上，不是快要中考了吗？回去休息吧，小远这边有我们看着呢，别担心。”
叶修不为所动：“我陪夜，守着，不走。”
连叶老爷子都亲自出马了。
老将军眼睛一瞪，低吼道：“你在这儿只能打扰小远休息，医生专门叮嘱要静养，静养！你不懂什么叫静养？”
叶修咬牙：“我又不会出声，怎么会吵到！”
他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怎样都不肯离开。
“我不管，我要守着，我不走！我不去学校了，我要退学！我也不在乎什么中考，阿远最重要！”
叶父胸膛起伏很多下，显然是被气到了，闭了闭眼，当是平复心情：“不是爹不让你守，而是你在这里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小远伤得重，真需要一个人安静休养。全国最好的大夫我都找来了，还怕救不活？”
叶修没回话，低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气息很平稳，生命体征也正常，起码心电图是这么显示的。
叶父走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觉得愧疚，那便补偿，那群家伙是向天借了胆儿了才敢对你们这些娃娃出手。”
叶修沉默了一晌，忽道：“他要是留下伤疤了，没人要他，我就要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叶父瞪大眼睛。
“我知道，爸，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修语气很平静，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自己都愣住了。是的，我被吓傻了，完全忘了反应，结果他就这么扑上来抱住我了。
“玻璃碎了那么多，我却只受了轻微伤，您知道他为我裆下多大的冲击力吗？幸好这人没缺胳膊没断腿，不然我得愧疚死。
“爹，您不同意我也没法，只要他愿意，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我就跟他在一起，您信不信？”
叶父张了张嘴，完全愣住了。
小少年狠狠擦了擦眼睛，鼻尖泛红。
“我认定他了，爹，这辈子，就他了，没人会那么奋不顾身护着我了。
“我跟他明明非亲非故，他也只当我是好朋友，他才搬来我们家对面几年啊，我跟他才认识几年啊，他就能这么为我。
“我认了，爹，我认栽了，传宗接代的事儿别指望我了，跟弟弟说去吧。”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叶修仍没忘记当他说完那些话时，自己父亲看着他完全怔愣的脸色——那是想开口教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哑然。
担起责任打算负责到底，叶修没有错。
希望儿子将来能找个好姑娘成家立业，叶父也没有错。
危险来袭的那一刻，大脑空白一片本能护住叶修的许博远，也没有错。
他们都没有错。
倒不如说，对得太纯粹，反而让人哑口无言了。
手指颤抖了好久，再缓缓吐出一口气，叶修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一次放学回家，他去医院，却被告知病人已经转院的消息。
小少年当下就愣了。
打电话问父亲，不通；转而打给母亲，母亲接了，答复：“今早小远是醒了一会儿，但留下后遗症了，说是记忆出了点问题，必须去德国治疗。”
德国？
叶修表情跟梦游一样：“出国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的飞机，这会儿早起飞了，你当时在上课，就没通知你。”
“那他们还回来吗？”
“回来是肯定的，他们家又不在德国，只是去那边治病，治好了就回来了。”
叶修呼吸都急促了，捏着手机的手不断发烫，低吼道：“我是问您他们还回来北京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叶母开口，但声音模糊，“他们走得急，工作全都辞掉了，北京那座四合院也直接托人卖了。房子都出了，应该是不会再回来北京了。”
不会再回来了。
短短六个字，对于当时还年少的叶修来说，宛如一道闷雷在头顶打响。
小少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要上课。
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还有母亲说阿远记忆出了问题，那是什么意思？是会不记得他吗？
也是，这人才12岁，没被撞死已经是福星高照了，仅仅只是记忆出问题，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他怎么办？
叶修咬牙。
他曾经对着父亲信誓旦旦作出的那些承诺，现在他要说给谁听去？
人都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以后要怎么开口保证？
越想越难过。
越想越想哭。
哽咽完全止不住。
“小修？”
母亲在那头呼唤。
“小修？你在医院吗？你回家了吗？你在哪里？”
母亲声音有些着急了。
但他无视掉电话，一声不响地掐断了。
胸口压抑得厉害，只觉一口气憋着不畅通，难受得直发疼。
人去楼空的病房里，叶修站在早已空空如也的病床旁边，慢慢伸手，往床上摸了摸——温度冰凉，显然离开很久了。
不自觉地咬下唇。
他就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才对。
他就应该守着才对。
他就不该去学校。
不然，不然……
喉咙逐渐发出呜咽声，叶修闭上眼睛，肩膀颤抖得厉害。
“叶修！”
门口突然传来惊呼声。
他还没来及睁眼，一道风忽然迎面扑来，紧接着便被拥进一个怀抱里。
叶母也难过，心尖都疼了。
怀里的儿子浑身都在发抖，怎么搂都搂不暖和。
“别难过，别哭，我帮你找，妈妈帮你找。不管天涯海角，只要小远他们还在这地上，我就帮你找！”
叶修握紧母亲的衣服，埋着脸，难受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胸口触碰到的泪水滚烫得厉害，叶母也心酸，细声安慰道：“没事儿，他们会回来的。即使不原谅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去道歉，不论道歉多少次。但是，你要明白，这不是你的错，叶修，不是你的错。”
叶母伸手轻轻拍打儿子的背脊，努力用着温柔的声音：“没有联系方式没关系，即使不是回来北京，就算是翻个底儿朝天，妈妈也帮你把人找到。”
不。
叶修想。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修摇摇头，推开母亲，说：“我要自己找。”
叶母：“瞎说什么呢，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找？”
叶修抬手擦眼泪，眼眶红得厉害，语气却坚定无比：“我出名了，他就能看到我了。我不必找，我让他来找我！”
一句话，定了他后来走的路。
十七岁，脱离家庭，他开始独自一人闯荡娱乐圈。
有幸认识了魏琛，结交了一批好友，出演的第一部电影便极为卖座，各大电影院争先排片，场次多得不行。
八十五届电影颁奖典礼，十项奖项，他这部电影得了个遍。
最佳男主角，他一个新人，压下所有老将，得到了！
崭露头角，叶修这个名字，自此一征程，一炮而红。
他做到了。
那时他十九，独自一人身处空旷的杭州新家里，望着手机里的热点头条新闻，闭上眼睛，躺倒在床。
他出名了。
他成功了。
——可那人为什么还没有来找他？
——就算忘了，真的那么彻底吗？
二十岁，再度跟魏琛合作，历史题材史诗巨作电影《卧沙场》，让他又一次荣获最佳男演员，并提名影帝候选。
二十一岁，跟国际导演合作，合拍电影《The Glorious Future》，不是男主，但照样收获不少国际奖项。
二十二岁，魏琛执导电影《荣耀场》，担任男主，斩获影帝名号。
休息两年，二十五岁，再次出演电影。
二十六岁，然后是现在的二十七岁。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到现在电影界的顶级大佬。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你做到了。
你已经成功了。
有一次，下了飞机回到杭州的家里时，已经是晚上凌晨一点了。
看着被自己随意堆放在杂物间的那些数不清的奖项奖章，叶修环视一圈，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他捂住嘴巴，背靠着墙壁，缓缓蹲下。
——他都这么出名了，为什么那人还是没来找他？
没看到，还是其实真的已经忘了他？
叶修闭上眼，心里苦笑。
若是真如此，那他现在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清楚了，也收心了。
已经十年了，他也该放弃了。
所以，他决定了。
《亡途》。
「没有结果的死亡之途。」
——这是最后一部电影，这部之后，他便宣布退出影坛。
他做好这样的打算了。
即使还没跟任何人说过，但已经下定决心了。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就在他决定斩断所有束缚的这一刻，那人却自己出现了。
那样毫无预兆出现在他眼前，几乎刹那间夺走他全部的注意力。
一身的休闲服，干干净净的大学生模样，一双眼睛灵气十足地转动着，笑呵呵地看着他。
全然讨喜乖巧的模样，一本正经地作着自我介绍，对着他恭恭敬敬地叫大神好。
叶修那时脸上在笑，心却凉了一半。
真的忘了。
这个人真的不记得他了。
藏在袖中的手指都攥紧得发白了，可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笑眯眯地开口回复。
用着最礼貌最友好的话语，却也藏着最深的心思，他说——
“你好。”
他怕。
他真怕自己一个冲动就直接抱上去了。
——那会吓到他的吧？
叶修叹息。
但是，没关系。
不过从头再来，他舍得再花时间。
叶修看着手机里蓝桥春雪的微博，半晌，闭上眼睛。
罢了，再留一段时间吧。
等这人还房贷的钱攒够了退出了，他再宣布退圈。
一起退了吧。
当初没能一起共进，那引退便一起吧。
这是个秘密。
他只告诉了自己。
——TBC——
如果你们担心一切全是出于愧疚的话，大可不必。
因为在那之后，我还会详细深入描述。
都是成年人了，感情自然不会如此简单。
以及，这个故事拖到现在十分抱歉，其实我存稿蛮丰富的，只是要修改的地方太多了，而且三次元也比较忙（尴尬），不过希望你们还有耐心吧orz
最后，插句题外话，主观题考完了，我尽人事了，接下来只准备考研了。
然后，其实我最近有点深陷小英雄的坑里面……挣扎中，不过这个号不会爬墙的。
以上。
谢谢你们看到这里。